迴波乐 七十七 王梵志

不净脓血（一作「流」）袋，四大共为因（戴校「身」）。
六贼都成体，败坏一时分。
风者吹将散，火者焰来亲。
水者常流急，土者合成人。
体骨变为土，还归足下尘。

迴波乐 七十八 王梵志

前人敬吾重，吾敬前人深。
恩来即义往，未许却相寻。
有（一作「前」）能赐白玉，吾亦奉黄金。
君看我莫落，还同陌路人。

王梵志

（案《全唐诗》无王梵志诗，生平事迹不可考。
《太平广记》所载，神诞不可信。
刘復《炖煌掇琐》据巴黎国家图书馆藏二七一八号炖煌卷子录出梵志诗一卷，另以三二六六号残卷校之。
今即自刘本录出，而取郑振铎本《梵志诗拾遗》补其缺。
〖王梵志诗卷子原为三卷，上所云即其首卷，二卷今佚，三卷胡适藏之。
关本《拾遗》，即三卷中一部分。
〗此外余又见唐释皎然《诗式》及宋陈岩肖《庚溪诗话》引梵志诗各一首，今幷录附于后。
〖张锡厚《王梵志诗校辑》卷四云与伯二七一八卷同一系统的敦煌卷子共有十二本。
今即据其所录，幷参据今人增校意见，作出校记。
今人校订意见皆据郭在贻《王梵志诗彙校》。
〗）。

迴波乐 七十九 王梵志

不思身去促，能贪无限财。
生平惜（一作「借」）不用，命尽如粪堆。
虫蛆内攘攘，食脉烂穴开。
罗锦缠尸送，枉屈宝将埋。
宁知入土后，二节变为灰。

一 王梵志

兄弟须和顺，叔侄莫轻欺。
财物同[箱柜]，（二字据诸本补。
）[房]中莫畜私。
（「房」字，据伯三五五八、伯三六五六卷补。
「畜」，伯二八四二卷作「蓄」。
）。

迴波乐 八十 王梵志

一联无舍坐，须行去处宽（一作「魂」）。
少食巡门乞，文破忍饥寒。
迥独一身活，病困遣谁看。
命绝抛坑里，狼狐（一作「狐狼」）恣意飡。

二 王梵志

夜眠须在后，起则每须先。
家中懃检校，衣食莫令偏。

迴波乐 八十一 王梵志

祭四时八节日（此句衍一字），家家总哭声。
侍养不孝子，酒食祭先灵。
将（一作「总」）被外鬼哭，家亲本无名。
一郡巡门鬼，噇尽捖鸣（一作「椀名」）声。

三 王梵志

兄弟相怜爱，同生莫异居。
为人欲得别，（「人」，伯三六五六卷作「若」。
）此则是兵奴。
。

迴波乐 八十二 王梵志

身（项校「闻」）强被（一作「避」）却罪，修福只心懃。
专意涓涓念，时时报佛恩。
得病不须卜，实莫浪求神。
专心念三报（一作「宝」），莫乱自家身。
十念得成就，化佛自迎君。
若能自安置，抛（一作「块」）却带囚（一作「田」）身。

四 王梵志

好事须相让，恶事莫相堆。
（「堆」，伯二八四二卷作「推」。
）{亻|口/工}（郑校本作「但」。
）能辨此意，祸去福招来。
（「招来」，斯三三九三卷作「将来」。
）。

迴波乐 八十三 王梵志

年（一作「牛」）老造新舍，鬼来拍手哭。
身（一作「舍」）得蹔时坐，死后他人（一作「将」）卖。
千年换百主，各自想还（一作「将迴」）改。
前死后人坐，本主何须（项校「相」，即「厢」）在。

五 王梵志

昔日田真「分」，（「分」，据伯三五五八卷补。
）庭荆当即衰。
平章却不异，其树復还滋。
（「復」伯三七一六、伯三六五六卷作「重」。
）。

迴波乐 八十四 王梵志

身体骨崖崖，面皮千道皱。
行时头即低，策杖与人语。
眼中双泪流，鼻涕（一作「满」）垂入口。
腰似断（一作「就」）弦弓，引气{口廋}喘急（一作「𪢐」）。
口裏无牙齿，强嫌寡妇丑。
闻好不惜钱，急送一榼酒。
前人许赐（一作「赐许」）婚，判命（一作「死」）向前走。
迎得少年妻，褒扬殊面首。
傍边干咽唾，恰（一作「怜」）似守碓狗。
舂人收糠将，舐略（项校「掠」）空唇口。
忽逢三煞头，一棒即了手。

六 王梵志

孔怀须敬重，同气并连枝。
不见恆山鸟，孔子恶闻离。

迴波乐 八十五 王梵志

父母怜（一作「烚」）男女，保爱（一作「受」）掌中珠。
亦（张改作「一」）死手遮面，将衣即覆头。
死朴哭真鬼，连夜不知休。
天明奈何（张改作「河」）送，埋着棘嵩丘（一作「高坵」）。
耶孃肠（一作「腹」）寸断，曾祖共悲愁。
独守丘荒界（一作「野」），不知春夏秋（冬）。
但知坟下睡，万事不能忧。
寒食[墓]（慕）边哭，却被鬼耶（一作「邪」）由。

七 王梵志

兄弟宝难得，（「宝」，张锡厚录作「实」。
）他人不可嗔。
（「嗔」，伯三五五八、斯三三九三卷作「亲」。
）{亻|口/工}（关校本作但。
）寻庄子语，手足断难论。
（「断」，伯三五五八卷作「但」。
）。

迴波乐 八十六 王梵志

富儿少男女，穷汉生一羣。
身上无衣着（一作「挂」），长头草裏存（一作「蹲」）。
到大（一作「例头」）肥没忽，直似饱糠{牛丨=乚}（一作「{月牛}」，项校「{月牛}」）。
长大充兵朴（一作「兵夫来」），未解起（项校「弃」）家门。
积代不得富，号曰（一作「名」）穷汉村。

八 王梵志

尊人相逐出，子莫向前行。
识事须相逢，（「须相逢」，伯三六五六、伯二八四二卷作「相逢见」。
）情知乏礼生。

迴波乐 八十七 王梵志

仕人作官职，人中第一好。
行即食天厨，坐时（一作「即」）请月（一作「日」）料。
得禄四季（一作「贵」）领，家口寻常饱。
軄田佃人送，牛马足䜺草。
每日勤判案，曹司无阓闹。
差科能均平，欲似车上道。
依（一作「衣」）数向前行，运转处处到。
既能强（一作「经」）了官，百姓省烦恼。
一得清（一作「青」）白状，二得三上考。
选日通好名，得官入京兆。

九 王梵志

尊人共客语，侧立在傍听。
莫向前头闹，喧乱作鵶鸣。

迴波乐 八十八 王梵志

童子得出家，一生受快乐。
饮（一作「欲」）食满盂中，架上选衣着。
平明欲（一作「饮」）稀粥，食手调羹臛。
饱（一作「饮」）吃取他钱，此是口客作。
天（一作「大」）王元不朝，父母反拜却。
黠儿苦读经，发愿离浊恶。
身心并出家，色慾无染着。
同时小去（一作「少出」）家，有悟亦有错。
憨痴求身肥，每日服石（一作「食」）药。
生（戴校「圣」）佛不拜礼（一作「供养」），财色偏染着。
白日趁身名，兼能依逐乐。
不肯逍遥行，故故相缠缚。
满街肥统统，恰似鳖无脚。
。

十 王梵志

主人无床枕，坐旦捉㺃（郑本作「狗」。
）狐。
（「狐」，项楚校作「亲」。
）莫学痛才汉，（「痛才汉」，伯三七一六、伯三六五六、伯三三九三卷作「庸才汉」，伯二八四二卷作「用庸汉」。
）无事弃他门。
（「弃他门」，伯三六五六卷作「去他门」，伯二八四二卷作「寻他朋」。
）。

迴波乐 八十九 王梵志

出家多种菓，花蘂竞来新。
庵罗能逸熟，获得未来因。
后园多桃李，花盛乱迎春。
花繁条（一作「枝」）结实，何愁子不真。
努力勤心种，多留与后人。
新人食甘菓，惭（一作「愧」）贺（项校「荷」）种花人。
悉达追远福，学道莫辞贫。
但能求生路，同证（一作「登」）四果身。

十一 王梵志

立身行孝道，有事莫为●。
（「有事」，伯三五五八、伯三七一六卷作「省事」。
）行使长无过，（「行使」，伯三六五六卷作「但使」，伯三七一六卷作「但知」，斯三三九三卷作「但能」。
）耶孃高枕眠。
。

迴波乐 九十 王梵志

今得入新年，合家蒙喜庆。
人人皆发愿，远离时气病。
岁日食他肉，肉是他家命。
今朝入新年，昨暮煞他命（一作「煞他竞」）。
论时大罪过，食肉身招病。
一则自短命（一作「寿」），二则（一作「即」）还他命。
负债早还却，门前无諠竞。
怨怨来相雠，何时解适（项校「释」）竟。

十二 王梵志

耶孃行不正，不事任依从。
（「不事」，伯三七一六、斯三三九三卷作「万事」。
）打駡但知默，（「默」，伯二八四二卷作「恩」。
）无应即是能。

迴波乐 九十一 王梵志

父母时怨家，生一五逆子。
养大长成人，元来不得使。
身役不肯料，逃走皆（张改作「离」，项、蒋校「背」）家裏。
阿耶替役身，阿孃气病死。
腹中怀恶来，自生煞人子。
此是前生恶，故故来相值。
虫蛇来报恩，人子合如此。
前怨续后怨，何时逍祖唯。

十三 王梵志

尊人嗔约束，共语莫江降。
（「江降」，伯三七一六卷作「江绛」，伯三六五六卷作「{马工}{马降}」，张锡厚疑应作「𤢐𤝷」。
）纵有些些理，无烦说矩（郑校本云似应作短长。
〖「矩长」，伯三七一六卷作「短长」。
〗）。

迴波乐 九十二 王梵志

有钱不造福，甚是老愚痴。
自身不吃着，保（张改作「报」）投受（戴校「持授」）妻儿。
打脊眼不痛，十指不同皮。
饱吃身自（一作「自身」）稳，饿肚身自饥。
积十年调宁（项改「贮积千年调」），知身得几时（张改二句作「莫积千年调，宁知得几时。
」）。
一朝身磨灭，万事不能{宀/兑}（项校「窥」，张改作「究」）。
妻嫁后人妇，子变他家儿。
奴婢换曹主，马即别人骑。
闻强急修福，莫于（项校「逾」）百年期。

十四 王梵志

有事须相问，平章莫自专。
和同相用语，莫取妇儿言。

迴波乐 九十三 王梵志

暂时自来生，暂时还即死。
[死]后却还家，生时寄住鬼。
不愁麦不熟，不怕少谷米。
佯（张改作「阳」）坡展脚卧，不来（项校「采」）世间事。
死去长（一作「常」）眠乐，常恐五浊地。

十五 王梵志

耶孃年七十，不得远东西。
出后倾危起，（「起」，伯三五五八、伯三七一六、斯三三九三卷作「去」。
）元知儿故违。
（「故违」，伯三六五六卷作「固违」。
）。

迴波乐 九十四 王梵志

身是上阵兵，把刀被煞死。
你若不煞我，我还煞却你。
两既忽相逢，终须一箇死。
死亦不须忧，生亦不须喜。
（原本二句互乙）须入湼槃城，速离五浊地。
天心（张改作「公」）遣我生，地母收我子。
生死不由我，我是长流水。

十六 王梵志

耶孃绝年迈，不得离傍边。
晓夜专看待，（「看待」，伯三六五六卷作「看侍」。
）仍须省睡眠。
（「省睡眠」，斯三三九三卷作「更省眠」。
）。

迴波乐 九十五 王梵志

世间乱浩浩，贼多好人少。
逢着光火贼，大堡（戴校「太保」）打少保（项校「小堡」）。
贱价得他物，钱亦不还耀（张改作「粜」、项校「还钱亦不粜」）。
自买（张改作「卖」）索钱多，他买还钱少。
不得万万年，营作千年调。

十七 王梵志

四大乖和起，诸方请疗医。
（「请」，伯三五五八、伯三七一六、伯三六五六卷作「早」。
）长病煎汤药，求神觅好师。

七言 王梵志

生时不共作荣华，死后随车强叫唤。
齐头送到墓门迴，分你钱财各头散。

迴波乐 九十六 王梵志

兀兀（张改作「营营」）自免身，拟觅妻儿好。
切迎（张改「巧遇」）打脊使，穷汉每斈{冫号}（项校「年枵」）。
枉法剥众生，财是人髓脑。
报绝还他债，家家惣须到。
智者星星（项校「惺惺」）行，愚人自缠遶。

十八 王梵志

亲中除父母，兄弟更无过。
有莫相轻贱，无时始认他。

五言（八首） 一 王梵志

我肉众生肉，形殊姓不殊。
元同一性命，只是别形躯。
苦痛教他死，将来作己须。

迴波乐 九十七 王梵志

世间何物重？
夫妻取（项、蒋校「最」）是好。
一箇厥磨（张改作「摩」）师，眼看绝行道。
𢣤𢣤（张改作「熏熏」）莫恨天，业是前身报。
妻儿嫁与鬼，你向谁边告。
教你别取妻，不须苦烦恼。

十九 王梵志

主人相屈至，客莫先入门。
若是尊人处，临时自朾门。
（「朾」，伯三六五六卷作「打」。
）。

五言（八首） 二 王梵志

粗行出家儿，心中未平实。
贫斋行则迟，富斋行则疾。
贪他油煮䭔，我有波罗蜜。
饱食不知惭，受罪无休日。

迴波乐 九十八 王梵志

吾头何谓自（张改作「为白」），子孙满堂宅。
吾今与纪年，尽被时催迫。
要须在前去，前客避后客。
于（项校「逾」）时未与死，眼看天地[窄]（官）。

二十 王梵志

亲家会宾客，在席有尊卑。
诸人未下筯，不得在前椅。
（一本作㨳）。
。

五言（八首） 三 王梵志

不愿大大富，不愿大大贫。
昨日了今日，今日了明晨。
此之大大因，[彼之大大身]。
（此句据《说郛》卷一引《云溪友议》补。
）所愿只如此，真成上上人。
（今按：疑缺第五句。
）。

迴波乐 九十九 王梵志

朝庭来相过，设食因杯酌。
四海同追由（项校「游」），五郡为劝乐。
义故及三代，死活相凭託。
合去正身行，不容君（戴校「名」）字错。
雇人即棒脊，急手摄你脚。

二一 王梵志

亲还同席坐，[知]卑莫上头（此句原本脱一字，一本作「知卑莫上头」）。
（「知」，据伯三五五八、伯三七一六、伯三六五六卷补。
）忽然人{火在}责，（「{火在}」，斯三三九三卷作「怪」，伯三五五八卷作「乖」。
）可不众中羞。

五言（八首） 四 王梵志

良田收百顷，兄弟犹工商。
却是成忧恼，珠金虚满堂。
满堂何所用？妻儿日夜忙。
行坐闻人死，不解暂思量。
贫儿二亩地，（自「贫儿二亩地」以下，张锡厚另作一首。
此句《说郛》作「买得贫家地。
」）干枯十树桑。
桑下种粟麦，四时供父娘。
图谋未入手，祇是愿饥荒。
结得百家怨，此身终受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