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幷序） 四十七 王梵志

来如尘蹔[起]（去），[去]（起）如一坠（项校「队」）风。
来去无形影，变见极忩忩。
不见无常急，业道自迎君。
何此事有真实，还凑入冥空。

一○七 王梵志

白纸书屏风，客来即与读。
空饭手捻盐，亦胜设酒肉。
（案以上八首并载费衮《梁溪漫志》卷十。
今从知不足斋本录出之。
以上九首除「他人骑大马」一首外，皆见《云溪友议》卷下。
「欺诳得钱君莫羡」一首，《全唐诗续补遗》卷二据《鑑诫录》卷十收录，今删去。
异文录如次：二句「得了却」作「究竟还」，三句作「不信但看槽上驴」，四句「换」作「改」。
）（〖1〗费衮《梁溪漫志》卷十：「山谷以茅季伟事。
亲引梵志『飜袜』之句，人喜道之。
予尝见梵志数颂，词朴而理到，今于此。
其一曰：『欺诳得钱君莫羡。
……』又曰：……」）。

诗（幷序） 四十八 王梵志

兄弟义[居]（君）活，一种有男女。
儿小教读书，女小教针补。
儿大与（郭校「须」）娶妻，女大须嫁去。
当房作私产，共语觅嗔处。
好贪竞盛吃，无心奉父母。
外姓能蛆姡，啾唧由女妇。
一日三场鬬，自分不由父。
近逢穷业至，缘身一物无。
披绳兼带索，行时须杖扶。
四海交游绝，眷属永还（张改作「远」）疏。
东西无济着，到处即女君（张改「安居」，项、戴校作「汝居」）。
（以上录自张锡厚《王梵志诗校辑》卷二，原卷为伯三二一一、斯五四四一、斯五六四一。
以《敦煌掇琐》三一参校。
）（按：《全唐诗续补遗》卷二据《敦煌掇琐》录伯三二一一卷收其中二十六首为缺名《五言白话诗》。
张锡厚考证此卷为王梵志作，可以定论。
今将童氏未收之作皆录出。
）。

一○八 王梵志

梵志翻着袜，人皆道是错。
乍可剌你眼，不可隐我脚。
（《全唐诗续补遗》卷二据《诗话总龟后集》四三引山谷语收此诗。
文字同，今删去。
《林间录》卷下引此诗，「乍可」作「宁可」。
）。

诗（幷序） 四十九 王梵志

（前缺）人去像还去，人来像以明。
像有投镜意，人无合像情。
镜像俱磨灭，何处有众生。

一○九 王梵志

城外土馒头，馅草在城裏。
一人吃一个，莫嫌没滋味。
（此诗又见《冷斋夜话》卷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六、《诗话总龟》卷三九引《东坡诗话》、《云卧纪谭》等书。
）（以上二首黄庭坚引梵志诗。
）（〖1〗案以上诸诗，郑振铎辑本并收之。
）。

诗（幷序） 五十 王梵志

一身元本别（张、项校作「利」），四大聚会同。
直似风吹火，还如火逐风。
火强火（项校「风」）炽疾，风[疾]（即）火[愈]（逾）烘。
火风俱气尽，星散总成空。

道情诗 王梵志

我昔未生时，冥冥无所知。
天公强生我，生我復何为？
无衣使我寒，无食使我饥。
还你天公我，还我未生时。
（此首唐释皎然《诗式》卷一《跌宕格二品·骇俗》中引之，郑辑本未收。
）（〖1〗《全唐诗编剧补遗》卷二据《云溪友议》收此诗，今删去。
异文录如次：首句作「天公未生我」，三句「强」作「忽」，五句「使」作「遣」，六句「使」作「遣」，六句「使」作「令」，七句「你」作「尔」。
）。

诗（幷序） 五十一 王梵志

以影观他影，以身观我身。
身影何处昵？身共影何亲？
身行影你（张改作「作」）伴，身住影为邻。
身影百年外，相看一聚尘。

倖门（题拟） 王梵志

倖门如鼠穴，也须留一箇。
若还都塞了，好处却穿破。
（此首见陈岩肖《庚溪诗话》卷下。
郑辑本亦未收。
）（〖1〗陈岩肖《庚溪诗话》卷下：「王梵志诗曰：『倖门如鼠穴，……好处却穿破。
』此言近乎曹相国所谓以狱市为寄也。
」〖2〗《太平广记》卷八十二引《史遗》：「王梵志，卫州黎阳人也。
黎阳城东十五里，有王德祖，当隋文帝时，家有林檎树，生瘿大如斗。
经三年，朽烂，德祖见之，乃剖其皮，遂见一孩儿抱胎而□。
德祖收养之。
至七岁，能语，曰：『谁人育我？復何姓名？』德祖具以实语之，因名林木梵天，〖「因名林木梵天」，明钞本《太平广记》作「因曰：『双木曰梵，名曰梵天。
』」语意稍长。
〗后改曰梵志。
曰：『王家育我，可姓王也。
』梵志乃作诗示人，甚有义旨。
」〖3〗杨慎《升庵诗话》卷四引唐释道世《法苑珠林》：「梵志出家，白首而归，邻人见之，曰：『昔人尚存乎？
』梵志曰：『吾犹昔人，非昔人也。
』」按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亦载之，见第十三册「吾犹昔人」条。
）。

诗（幷序） 五十二 王梵志

观影元非有，观身亦是空。
如采水底月，似捉树吹（张改作「头」）风。
揽之不可见，寻之不可穷。
众生随[业]（叶）转，恰似寐梦中。

诗（幷序） 五十三 王梵志

雷发南山上，雨落北浮（张改作「泽」，戴校「海」，项校「溪」）中。
雷惊{石擘}礰（张改作「霹雳」）火，雨激咆哮风。
倏忽威灵歇，须臾势乃穷。
天地不能以，如女为身空。

诗（幷序） 五十四 王梵志

非相非非相，无明[无无]（元元）明。
[相]（伤）逐妄中出，明从暗裏生。
明通暗即尽，妄绝[相]（明）还清。
能知寂灭乐，自然无色声。

诗（幷序） 五十五 王梵志

但看蛾（项改「茧」）作蛾（张改作「卵」），不忆蚕生箔。
但看睡寐时，还将梦为乐。
蛾既不羡蚕，梦亦不为乐。
当作如是观，死生无好恶。

诗（幷序） 五十六 王梵志

黄母化为鼈，祇为鼈为身。
牛裏（项校「哀」）化为虎，亦是虎为人。
不忆当时[业]（叶），宁知过去因。
死生一变化，若箇是师亲。

诗（幷序） 五十七 王梵志

古来服丹石，相次入黄泉。
万宝不赎命，千金不买年。
有生即有死，何后復何先。
人人总色活，注（项改「拄」）着上头天。

诗（幷序） 五十八 王梵志

死竟土底眠，生时土上走。
死竟不出气，生时不住口。
早死一生{曰/丰}（张改作「毕」），谁论百年后。
召我还天公，不须尽出手。

诗（幷序） 五十九 王梵志

行善为基路，偷盗五不作，耶●（张谓以上三字为衍文）五不当（戴校二句作「偷盗吾不作，邪淫吾不当。
」）。
不解谗朝廷，不解佞君王。
不能行左道，于中说一伤（张改作「场」）。
一直逢阎夫，尽地取天堂。
。

诗（幷序） 六十 王梵志

前业作因缘，[今]（金）身都不记。
今也（项、郭校「世」）受苦拙（张改作「恼」），[未]（末）来当富贵。
不是后身奴，来生作事地。
不如多温酒，相逢一时醉。

诗（幷序） 六十一 王梵志

少年何必好，老去何须嗔。
祖公日日故，孙子朝朝新。
祇道人祭鬼，何曾鬼祭人。
蹔来何（项疑「还」）须去，知我是谁亲？
（张锡厚录作二首）。

诗（幷序） 六十二 王梵志

悲喜相缠绕，不许暂踟蹰。
东家比葬地，西家看产图。
生者歌满路，死者哭盈衢。
循环何太急，槌凿（二字从戴校补）相[催]（崔）驱。

诗（幷序） 六十三 王梵志

无常元不避，[业]（叶）（项谓通「业」）到即须行。
从（项校「徒」）作七尺影，俱坟一丈坑。
妻儿啼哭送，鬼子唱歌迎。
故来皆有死，何必得如（郭疑「长」）生。

诗（幷序） 六十四 王梵志

造化成为我，如人弄郭郎（「郎」字出韵，似当从《颜氏家训》作「郭秃」为是）。
魂魄似绳子，形骸若柳木。
掣取细腰肢，抽牵动眉目。
绳子作（张改作「乍」）断去，即是干柳模。

诗（幷序） 六十五 王梵志

观此身意相，都由水火风。
有生皆有灭，有始皆有终。
气聚即为我，气散即成空。
一羣泊（项校「怕」）死汉，何以（张改「似」，项校「异」）叫（项校「叩」）头虫。
（以上三首，张锡厚分为五首，似未允。
）。

诗（幷序） 六十六 王梵志

贪暴无用汉，资财为他守。
惜衣不盖形，[惜]（借）食不供口。
积聚万金花，望得千年有。
不知名（张改作「冥」）道[中]（忠），车子来相受。

诗（幷序） 六十七 王梵志

亡（张改作「妄」）随（项校「玉髓」）长年术，金刚不坏身。
俱伤生死苦，谁兑（项校「免」）湼槃因。
精魂归寂灭，骨肉化灰尘。
释老由自气（戴校「犹自去」，项校「犹自弃」），何况迷遇（项校「愚」）人。
。

诗（幷序） 六十八 王梵志

差着即须行，遣去莫求住。
名字石函裏，官职天曹注。
钱财鬼料量，衣食明分付。
进退不由我，何须满优衢（张改作「忧惧」）。

诗（幷序） 六十九 王梵志

向（郭、项校「伺」）命取人鬼，[屠]（暑）儿杀羊客。
鬼识人兴料，客辨羊肉厄。
人自不觉死，羊亦不觉搦。
恰似园中瓜，合熟即须擿。

诗（幷序） 七十 王梵志

运命满悠悠，人生浪聒聒。
死时天遣死，活时天遣活。
一旦罢因缘，千金须判割。
饶君铁瓮子，走藏不得脱。

诗（幷序） 七十一 王梵志

官职亦须求，钱财亦须觅。
天雨麻点孔，三年着一滴。
王相（张改作「妄想」）逢便宜，参差着局席。
[兀兀]（瓦瓦）舍底坐，饿你眠（张改作「眼」）赫赤（戴校「饶你眼赫赫」）。

诗（幷序） 七十二 王梵志

生时不须歌，死时不须哭。
天地捉秤量，鬼神用斗斛。
体上须得衣，口裏须得禄。
人人觅长命，没地可种谷。

诗（幷序） 七十三 王梵志

运命随身搏（张改作「缚」，袁谓不错，戴校「转」），人生不自觉。
业厚即福来，业强（项疑「薄」之讹）福不着。
淳善皆安稳，蛊害总煞却。
身作身自当，将头来自斫。

诗（幷序） 七十四 王梵志

先因崇福德，今日受肥胎。
果报迎先种，桥梁预早开。
夺我先时乐，将充死后媒。

诗（幷序） 七十五 王梵志

兀兀身死后，冥冥不自知。
为人[何]（可）必乐，为鬼何[必]悲。
[竞]（竟）地徒张眼，诤官慢竖眉。
窟[裏]（裹捋）长[展]（鹿）脚，[将]知我是谁（友）？
（均从项校）。

诗（幷序） 七十六 王梵志

请看汉武帝，请看秦始皇。
年年合[仙]（山）药，处处求[医]（凿）方。
结构千秋殿，经营万寿堂。
百年有一倒，自去遣谁当。

诗（幷序） 七十七 王梵志

饶你王侯[职]（识），饶君将相官。
蛾眉珠玉佩，宝马金银鞍。
锦绮嫌不着，猪羊死不飡。
口中乞朴（项改「新」、张改作「扑」）断，眷属不相看。

诗（幷序） 七十八 王梵志

自死与鸟残，如来相体[恕]（怒）。
莫养图口肠，莫煞共盘筯。
铺头钱买取，饱噉何须虑。
傥见阎罗王，亦有分疏取。

诗（幷序） 七十九 王梵志

众生眼盼盼，心路甚堂堂。
三（袁、项校「一」）种逐耶孃，一种惜身命，一种忧死亡。
侧长恭勉（张改作「抛」）面，长生跪拜羊。
口中不解语，情下极荒忙。
何忍刺他煞，曾无阡许惶。
牛头捉得你，镬裏熟煎汤。

诗（幷序） 八十 王梵志

男婚藉嘉偶，女娉希好仇。
但令捉如息，何尤无公侯。
菩萨常梳髮，如来不剃头。
何须秃兀硉，怨（项校「然」）始学熏修。
荣官赤赫赫，灭族黄髮人（郭谓「人」为迭字符号）。

诗（幷序） 八十一 王梵志

死王羡活鼠，宁及寻常人。
得官何须喜，失职何须忧。
不可将财觅，不可智力求。
傥来可柜突（张改作「柜藏」），□（张补「任」，项疑「运」）去不可留。
（二句戴校「傥来不可拒，俄去不可留。
」）任来还任去，智（戴、项校「知」）命何须愁。

诗（幷序） 八十二 王梵志

索须得好妇，自到更须求。
面似三拳作，心知一代休。
遮莫你崔卢，遮（郑）莫你[郑]（彭城）刘。
若无主物子（项校「主子物」），谁家死骨头。
。

诗（幷序） 八十三 王梵志

思量小家妇，贫奇恶行迹。
酒肉独自抽（项疑「袖」），糟糠遣他吃。
生活九牛挽，[唱]（嗢）叫（苏一四八七卷作「说唱」）百夫敌。
自着紫臭翁，余人赤羖䍽。
索得屈乌爵，家风不禁益。

诗（幷序） 八十四 王梵志

谗臣乱人国，姡妇破人家。
客到双[眉]（媚）肿，夫来两手㧝（项、戴校「拏」）。
丑皮不忧敌，面面却憎花。
亲姻共欢乐，夫妇作荣花。

诗（幷序） 八十五 王梵志

前身有何罪，色（项、戴谓通「索」）得湼（项校「鸠」）槃荼。
天下恶风俗，临丧命独（项校「犊」）车。
男婚不（项校「傅」）香粉，女嫁着钗花。
尸枥（项疑「厝」）阴地卧，知堵（项校「者」）是谁家。

诗（幷序） 八十六 王梵志

古人数下毕，今我（项校「代」）少高门。
钱少婢不嫁，财多奴共婚。
各各服（项校「贩」）父祖，家家卖子孙。
自言望性（项校「姓」）望，声尽不可论。

诗（幷序） 八十七 王梵志

敬他还自敬，轻他还自轻。
駡他一两口，他駡几千声。
触他父母（诤）讳，他触祖公名。
欲觅无嗔根（项校「报」），少语最为精。

诗（幷序） 八十八 王梵志

难[忍]傥能忍，能忍最为难。
伏肉虎不食，病鸟人不弹。
当时虽{各寺}（张改作「碕」）堵，过后必身安。
唾面不须拭，从风自荫干。

诗（幷序） 八十九 王梵志

负恩必须酬，施恩慎勿（色）索。
得他一石面，还他十斗麦。
得他半疋练，还他二丈帛。
瓠芦作朾车，棒莫作出客。

诗（幷序） 九十 王梵志

敬他保自贵，辱他□□□（戴补「招自耻」，吕朋林补「实辱己」。
张补「还自受」三字，不韵，恐非是。
）。
你若敬（项校「计」，下同）算他，他还敬算你。
勾他一盏酒，他勾十巡至。
子细审思量，此言有道理。
。

诗（幷序） 九十一 王梵志

不知愁大小，不知愁好丑。
为当面似鸡，为当面似狗。
道愁不爱食，闻愁偏怕酒。
剩打三五盏，愁应来（张改作「如」）尸走。